长安，春日。市井喧嚣如潮，却难掩一抹素色身影的超然。

她步履轻盈，穿梭于贩夫走卒之间，目光流连于寻常巷陌的生动。

当她停在一处花摊前，那簇簇盛放的牡丹、芍药，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气场，悄然敛去了几分浮华。

她轻声开口，语带笑意，却又藏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深意：“大娘，我买花，要钱吗？”

01

长安城，大明宫以北的坊市，向来是熙攘繁华之地。春日暖阳洒下，将青石板路镀上一层金光，也照亮了各色摊位上琳琅满目的货品。叫卖声、谈笑声、孩童的嬉闹声，汇聚成一曲鲜活的市井交响乐。在这片烟火气中，一顶素色轿子悄然停在坊市入口，随即走下一名女子。

她未着华服，仅是一袭寻常的杭绸素裙，头戴帷帽，遮去了大半容颜，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清澈却又深邃的眼眸。身旁只跟着两名看似普通的侍女，亦是打扮素净。若非细看，绝难察觉她们行走间的沉稳与警惕。

这女子，正是大周的圣神皇帝，武则天。

她厌倦了宫墙内日复一日的权谋与算计，厌倦了朝堂上大臣们的阿谀奉承与尔虞我诈。她渴望片刻的自由，渴望感受一下，她所统治的这片“盛世”之下，最真实的人间烟火。

她漫步在街头，看那卖炊饼的小贩吆喝得热火朝天，看那说书先生将江湖恩怨讲得跌宕起伏，看那孩童追逐纸鸢，笑声清脆。这一切，与大明宫内那森严冰冷的规矩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她的心境，也在这寻常的喧嚣中，渐渐放松下来。

终于，她的目光被一处花摊吸引。摊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，鬓发斑白，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，却收拾得干净利落。她身前摆放着一盆盆含苞待放或已然盛开的鲜花，有艳丽的牡丹，有娇媚的芍药，也有清雅的兰草。花朵簇拥在一起，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。老妇人坐在小板凳上，手中不停地修剪着花枝，动作娴熟而专注。

武则天走上前去，停在了花摊前。她并未急着挑选，只是静静地欣赏着这些花朵，仿佛每一朵花背后都藏着一个故事。她注意到，老妇人的手，虽然粗糙，却极其灵巧，对每一朵花都爱惜有加。

“大娘，您的花真美。”武则天轻声开口，声音温和，与她在朝堂上的威严判若两人。

老妇人闻声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蒙着面纱的女子。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客人，从富家小姐到寻常百姓，但眼前这位女子，虽然衣着朴素，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度，让她不敢怠慢。

“哎哟，夫人过奖了。”老妇人堆起笑容，站起身来，指了指身边的花，“这些都是老婆子自己培育的，夫人若是喜欢，尽管挑。”

武则天的目光落在了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上，花瓣层层叠叠，色彩浓郁，美得惊心动魄。她伸出手，指尖轻触花瓣，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。

“这牡丹，想必是花中之王了。”她缓缓说道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。

“可不是嘛！”老妇人见她喜欢，也来了精神，“这可是‘姚黄’，夫人好眼力！花期短，但开起来真是倾国倾城！”

武则天收回手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。她环顾四周，又看了看老妇人那布满老茧的双手，心中生出一种奇特的念头。她想知道，在这些最寻常的百姓眼中，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，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
她再次看向老妇人，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，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仪，尽管她极力收敛，那气场却依然存在。她轻声，却又字字清晰地问道：“大娘，我买花，要钱吗？”

02

花摊前，武则天的问题，像一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激起了老妇人阿梨心中的阵阵涟漪。

阿梨先是一愣，随即脸上的笑容僵住。她活了这大半辈子，在长安城里卖花也有三十多年了，从未听过客人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。买花怎能不要钱？难道这位夫人是想白拿？可看她衣着打扮，又不像那等无赖之人。

阿梨心里七上八下，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。她偷偷抬眼，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。帷帽遮面，看不清容貌，但那露出的下颌线条流畅，肤色白皙，绝非寻常农妇能比。身旁的两名侍女，虽然也穿着素净，但站姿笔挺，目光锐利，一看便知是受过训练的。她们站在女子身后不远处，不言不语，却无形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气势。

“夫人……您、您这话是何意啊？”阿梨小心翼翼地问道，生怕自己一个不慎，就得罪了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客人。她卖花多年，深知有些人身份高贵，脾气也大，万一惹恼了，轻则被骂几句，重则花摊被掀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。

武则天看着阿梨脸上那份显而易见的困惑与警惕，心中觉得有趣。她知道自己的问题突兀，但正是这种突兀，才能引出最真实的反应。她并没有解释，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：“我问你，我买花，要钱吗？”她的声音依旧平静，但那份平静中，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。

阿梨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。这位夫人，似乎不是在开玩笑。难道……她是什么达官显贵家里的夫人，以为自己身份尊贵，就可以不用给钱？可就算是宫里的娘娘，出来采买也得付钱啊！她一辈子循规蹈矩，做的是小本生意，挣的都是辛苦钱，可不敢轻易得罪人。但如果真让她白送，那这一天的辛苦可就白费了。

她想到家中卧病在床的老伴，还有正在学堂读书的小孙子。家里的开销全靠她这小小的花摊支撑着。如果连这点钱都挣不着，那日子可怎么过？

阿梨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她想说“要钱”，可又怕惹怒了这位夫人。她想说“不用”，可又觉得心痛难忍。

她眼神闪烁，试图从武则天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端倪，可帷帽遮住了她的脸，她什么也看不出来。那双露出的眼睛，深邃如海，让她根本无法窥探到其内心的想法。

就在阿梨左右为难之际，武则天身后的侍女，轻轻咳嗽了一声。那声音不大，却让阿梨的心猛地一沉。她知道，这是在催促她回答了。

阿梨咬了咬牙，深吸一口气。她决定采取一种折中的方式。

“夫人，您说笑了。”阿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“这花，自然是要钱的。不过……您若是真心喜欢，老婆子可以给您算便宜些，只当是交个朋友。”

她说完，心里忐忑不安，生怕这样的回答会惹恼对方。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武则天的反应。

武则天闻言，嘴角的那抹笑意淡了几分。她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阿梨，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，直抵人心最深处。阿梨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，像被剥光了衣服一般，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。她知道，自己的回答没有让这位夫人满意。
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，周围市井的喧嚣声似乎也远去了。阿梨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。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，稍有不慎，便会坠入万丈深渊。

这女子，究竟是什么人？她为何会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？阿梨的脑海中一片混乱，她开始猜测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。难道是宫里出来的贵人，心血来潮，想要逗弄自己这个老妇人？可这玩笑，也开得太大了些。

她又看了看那盆“姚黄”牡丹，艳丽的花朵在阳光下摇曳，仿佛也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窘迫。

武则天见阿梨迟迟无法给出令她满意的答案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。她并非真的想白拿一盆花，她只是想借此机会，看看寻常百姓在面对“无形权力”时的反应，看看他们心中对“盛世”的理解，以及对“规则”的坚守与变通。

她正欲开口，再给阿梨一次机会，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。几名身穿便衣的侍卫，正不动声色地清理着周围的闲杂人等，确保她们主子的安全。

武则天知道，时间有限。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，以免引人注目，暴露身份。她看向阿梨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她决定，再给她一次机会，也是最后一次。

“大娘，我再问你一遍。”武则天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几分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我买花，究竟要钱，还是不要钱？”

03

武则天的声音虽低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，如同无形的重锤，狠狠敲击在阿梨的心头。阿梨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，她知道，这是最后的审判。

要钱，可能得罪贵人，白白失去一个或许能改善生活的机会，甚至惹来祸端。不要钱，那更是血本无归，且凭空将自己的心血送与他人，于情于理都难以接受。更何况，这可是卖花三十年从未遇到过的诡异问题。

她抬眼，透过帷帽的缝隙，她仿佛看到了那双深邃眼眸中蕴藏的某种期待。那不是贪婪，也不是刁难，而是一种……审视，一种对某种答案的渴望。

阿梨的脑子从未转得如此之快。她这辈子，除了种花卖花，便是操持家务，从未接触过如此复杂的人情世故。她出身贫寒，幼年丧父，跟着母亲靠缝补浆洗过活。后来嫁了人，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，日子虽清贫，却也和乐。谁知一场风寒，丈夫便卧床不起，家中重担全压在她一人肩上。为了生计，她拾起了母亲传授的种花手艺，在长安城里摆起了花摊。

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她见过长安的繁华，也尝遍了生活的艰辛。她知道，这世上有些人，生来便高高在上，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权势和财富。他们的一句话，一个眼神，都可能改变一个普通百姓的命运。

眼前的这位夫人，显然就是这样的人。她不是为了那几文钱的买花钱，她要的，是阿梨的态度，是阿梨的答案。

“你可知我是谁？”这句话虽然没有直接问出，却无形中笼罩在阿梨心头。她不知道对方是谁，但她能感受到那份压迫感。

阿梨的目光再次落在摊位上，那些鲜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，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她。她看着那盛开的牡丹，想到了家中的老伴，他病重卧床，需要昂贵的药材；想到了小孙子，他聪慧过人，渴望读书识字，将来出人头地。这些花，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。

如果今天，她能抓住这个机会，或许就能改变全家人的命运。但如果她回答错了，又会怎样？

她想到了很多年前，邻里间传闻的一件事。有个小贩，不小心冲撞了贵人，结果不仅摊位被砸，人也被关进了大牢，妻离子散。阿梨打了个寒颤。

不，她不能冒这个险。但也不能就这么白白放弃。

阿梨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。她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。这位夫人，如果真的不愿给钱，完全可以直接拿走，何必多此一问？她既然问了，便说明她在乎答案。而这个答案，绝不是简单的“要”或“不要”。

她想要什么？她想要的是一种“合理性”，一种“体面”，一种“身份的彰显”。

阿梨的目光落在武则天身上，她虽然穿着素净，但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，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。她站在那里，仿佛与周围的市井喧嚣格格不入，又仿佛是这盛世的中心。

“盛世……”这个词突然在阿梨的脑海中闪现。当今圣上，正是大周的圣神皇帝，她自称“则天大圣皇帝”，治下开创盛世。这些年，长安城确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繁华，百姓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了一些。

她想起了官府张贴的告示，上面描绘着大周的强大与繁荣。她想起了那些说着圣上英明神武的街头巷尾的议论。

是的，这位夫人，她或许代表着某种“盛世”的气象。

阿梨的脑海中，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浮现。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颤，却又让她感到一丝豁然开朗。

她抬起头，眼神中不再是先前的慌乱和警惕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明。她知道，她必须说出一些与众不同的话，一些能打动这位夫人的话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准备开口。她要说的，不是关于钱，而是关于这片盛世，关于这位夫人所代表的无上尊贵。

04

阿梨的目光不再闪烁，她直视着武则天，虽然隔着帷帽，但她似乎能感受到那份无形的审视。她知道，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让这位夫人满意的答案，一个足以配得上她身份的答案。

周围的喧嚣声在阿梨的耳中渐渐模糊，她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空间，只有她和眼前的这位贵人。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，也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期待。

“夫人……”阿梨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您问我买花要钱吗？”

她顿了顿，深吸一口气，脑海中那些关于“盛世”的念头，关于“贵人”的理解，在这一刻汇聚成一句话，即将脱口而出。

武则天静静地看着她，没有催促，也没有打断。她从阿梨的眼神中，看到了从前的慌乱与警惕，如今已然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清明。这让武则天心中生出几分好奇，她倒想看看，这个寻常的卖花妇人，究竟能说出怎样的话来。

周围的侍卫和侍女，都屏住了呼吸。他们知道，自家主子绝非心血来潮地戏弄一个老妇人，这其中必有深意。而这位老妇人，若能抓住这次机会，只怕是前途无量。

阿梨的目光扫过摊位上那簇簇盛放的鲜花，它们是如此娇艳，如此脆弱，却又如此顽强地绽放着生命力。它们需要阳光雨露，需要园丁的精心呵护，才能开出这般惊艳的姿态。

她想到了皇宫，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，是这大周王朝的心脏。而眼前的这位夫人，无疑是这颗心脏中最重要的人物。她所代表的，是至高无上的权势，是天下太平的象征。

在这样的盛世之下，在这样的贵人面前，一朵花的价值，又岂能用寻常的金钱来衡量？

阿梨的脑海中，无数个念头飞速掠过。她想到了“无价”，想到了“尊贵”，想到了“盛世”。这些词语在她的心中碰撞、融合，最终凝练成八个字。

这八个字，不仅是对武则天身份的恭维，更是对她治下“盛世”的肯定，同时巧妙地回答了那个看似刁钻的问题。

她抬起头，目光灼灼地看向武则天。虽然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大周的皇帝，但她知道，她面对的是一位拥有无上权力的贵人，一位能决定她命运的贵人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将那六个字清晰地吐露出来。这六个字，字字珠玑，掷地有声，仿佛蕴含着某种深邃的智慧和对皇权的深刻理解。

她的声音，在喧嚣的市井中，显得格外清晰，仿佛一道惊雷，划破了长空。

武则天听着这八个字，原本平静的眼眸中，骤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。她嘴角微微上扬，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
侍女们和暗中的侍卫们，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。他们没想到，一个寻常的卖花老妇人，竟然能说出如此精妙绝伦的话语。

阿梨说完这八个字，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，但她依然挺直了腰板，等待着武则天的回应。

她的命运，就在这一刻，被这六个字紧紧牵动着。她知道，这八个字将决定她的未来，是天堂，还是地狱。

空气再次凝固，这一次，连风也停止了喧嚣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武则天身上，等待着她的宣判。

这八个字究竟是什么？它们为何能让武则天如此动容？阿梨又将迎来怎样的命运？

05

阿梨的声音，带着一丝颤抖，却又异常清晰地在空气中回荡：“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。”

这八个字，像一道闪电，划破了武则天的心房。

“盛世”，多么精准的词汇！她武曌执掌天下，殚精竭虑，日夜不休，所求不正是这“盛世”之名，以彰显她治国理政的功绩，以证明她女帝称制并非逆天而行？这老妇人虽身居市井，却能洞察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，将其化作最恰当的赞美。

“贵人”，这称呼更是恰到好处。她乔装出行，掩盖身份，却依然能被这老妇人感受到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，这份敏锐，远超那些只知阿谀奉承的朝臣。

“花自无价”，这四个字更是点睛之笔！它巧妙地回答了武则天“买花要钱吗”的问题。在“盛世”之下，在“贵人”面前，区区一朵花，又岂能用金钱来衡量其价值？它超越了金钱的范畴，成为了一种象征，一种对当下繁荣昌盛的肯定，对圣人恩泽的歌颂。它意味着，在武则天所开创的太平盛世中，连最寻常的花朵，也因沾染了盛世的光辉，而变得无价。

武则天定定地看着阿梨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，随即被浓厚的欣赏所取代。她嘴角的那抹笑意，不再是先前的玩味，而是发自内心的赞赏与愉悦。她甚至能感受到，这六个字里，没有丝毫谄媚的低俗，只有一种朴素的智慧和对世情的深刻理解。

“好！好一个‘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’！”武则天终于开口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，虽然语调不高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阿梨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。她不知道自己说对了没有，但从夫人的语气中，她感受到了一丝希望。

武则天抬起手，轻轻一挥。她身后的侍女立刻会意，上前一步，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，递到阿梨面前。

“老人家，你今日所言，深得我心。”武则天缓缓说道，声音中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，“这枚令牌，你且收好。明日，你持此令牌，前往长安城东的乐游原，寻一处名为‘翠竹苑’的府邸。那府邸，从今日起，便是你的了。”

阿梨闻言，如遭雷击，整个人僵在了原地。她瞪大了眼睛，看着眼前的令牌，又看看面前的夫人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府邸？一座府邸？

这怎么可能！她不过是一个卖花的老妇人，这辈子最大的梦想，也不过是能让老伴吃上好药，让孙子念上好书。她从未敢奢望过，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瓦房，更何况是一座府邸！那可是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居住的地方啊！

“夫人……您……您不是说笑吧？”阿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一丝难以置信。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，是不是听错了。

武则天笑了，她的笑声清朗而大气，与她在朝堂上的冷酷判若两人。她走到阿梨身前，亲自扶起她那双颤抖的双手，将令牌轻轻放在她的掌心。令牌冰凉的触感，让阿梨确认，这不是梦。

“我从不开玩笑。”武则天说道，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，“你之智慧，配得上这份厚礼。翠竹苑虽非宫廷豪宅，却也清幽雅致，足够你安享晚年。日后你可不必再为生计奔波，只管颐养天年便是。”

她又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卫首领，沉声吩咐道：“今日之事，无需声张。但务必确保老人家安全抵达翠竹苑，并妥善安置，不得有丝毫怠慢。”

“遵旨！”侍卫首领躬身领命，声音洪亮。这句“遵旨”，让阿梨猛地抬起头，惊恐地看向武则天。

旨？遵旨？难道……难道这位夫人，竟然是……

她看着武则天那双平静而威严的眼眸，看着她周身那份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，看着她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侍卫们恭敬的态度，一股惊天的猜测猛然袭上心头。

天哪！她……她竟然是当今圣上，武则天！

阿梨的腿瞬间软了，她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浑身颤抖，冷汗涔涔。她万万没想到，自己今日竟然有幸面见圣颜，更没想到，圣上竟会微服出巡，还问了她那样一个问题！

“草民……草民该死！草民不知圣驾在此，言语冒犯，求圣上恕罪！”阿梨吓得魂不附体，连连磕头，额头几乎要撞到青石板上。她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，冒犯天颜，这可是死罪啊！

武则天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梨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她明白阿梨的惊恐，也知晓她此刻的悔恨。但她并不怪罪，反而更欣赏阿梨的真性情。

“无妨。”武则天轻声说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宽慰，“你并无冒犯。相反，你的回答，让我看到了民间最真实的智慧与淳朴。起来吧，不必多礼。”

她亲自俯身，伸手去搀扶阿梨。阿梨吓得不敢起身，只觉得自己受宠若惊，惶恐不已。

“圣上隆恩，草民万死难报！”阿梨老泪纵横，泣不成声。她做梦也没想到，自己这辈子，竟然能有如此际遇。

武则天扶起阿梨，又看了看她花摊上的花，目光最终落在了一盆“姚黄”牡丹上。

“这盆牡丹，便赠予我吧。”武则天说道，“不必再言钱。”

阿梨连忙点头，颤抖着手将那盆牡丹递给武则天。武则天的侍女上前接过。

“今日之事，你无需告诉任何人。”武则天再次叮嘱道，“只管安心入住翠竹苑，安享天年便是。”

她说完，便转身，重新戴好帷帽，在侍女和侍卫的簇拥下，悄然离开了这条街巷，融入了熙攘的人群之中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。

只留下阿梨，呆呆地跪在花摊前，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冰凉的令牌，感受着掌心那份沉甸甸的重量。周围的百姓，依旧在各自忙碌着，他们并不知道，就在刚才，一位老妇人的命运，已经被那六个字彻底改写。

06

武则天带着那盆“姚黄”牡丹，回到了大明宫。

一进殿门，她便将帷帽摘下，露出一张威严而又带着几分疲惫的面容。她将牡丹亲自放在案几上，目光落在花瓣上，仿佛透过这娇艳的花朵，看到了今日市井中的那一幕。

“‘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’……”她轻声重复着那六个字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
身旁的贴身女官太平公主（此处为虚构，与真实历史时间点有出入，为情节服务），见她心情似乎极好，便轻声问道：“圣上今日出宫，可是有什么趣事？”

武则天看向太平公主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：“今日，我在市井遇到一个卖花的老妇人。她虽然目不识丁，却比那些高谈阔论的朝臣，更懂得何为‘盛世’，何为‘无价’。”

她将自己与阿梨的对话，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。太平公主听后，眼中也露出惊讶之色。

“那老妇人竟有如此智慧？”太平公主感叹道，“区区六字，便可洞悉圣心，实属难得。圣上恩赐府邸，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
武则天走到窗边，看着窗外深邃的宫墙。她所建立的大周王朝，是她毕生心血的结晶。她渴望被认可，渴望她的治世能够真正被天下百姓所称颂。那些朝臣的奏折，多是歌功颂德，却少了些真情实感。而阿梨这六个字，却让她感受到了某种来自民间的真实回响。

“是啊，情理之中。”武则天轻声说道，“她所言，并非简单恭维，而是道出了盛世之下的百姓心声。太平盛世，万物皆有其价，但若能得贵人赏识，其价值便远超金钱。这正是朕所希望看到的。”

她召来内侍省的官员，再次详细询问了翠竹苑的安置事宜，并叮嘱他们务必妥善安排阿梨的入住，不得走漏半点风声。她不希望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，也不希望阿梨的生活因此受到不必要的打扰。

然而，宫墙之内，消息总是传得飞快。

虽然武则天严令保密，但“圣上微服出巡，恩赐一老妇人府邸”的消息，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，在宫中悄然流传开来。只不过，具体的原因和那六个字，却只有极少数核心人物知晓。

朝臣们听闻此事，议论纷纷。有人猜测是老妇人有什么特殊背景，有人猜测是圣上心血来潮，也有人暗自揣摩圣上的用意。那些惯于阿谀奉承的，更是绞尽脑汁，想要找出那老妇人究竟说了什么，以便日后效仿。

但武则天对此却不以为意。她知道，宫中的流言蜚语，从来就没有停止过。她更关心的是，阿梨是否真的能过上安稳的生活。

与此同时，阿梨的生活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当她颤抖着手，将令牌交给翠竹苑的管家时，管家震惊不已。他从未想过，这座空置已久的府邸，竟然会迎来这样一位看似普通的“新主”。在确认令牌无误后，管家和仆役们立刻恭敬地迎接阿梨入住。

翠竹苑，正如武则天所言，清幽雅致。府邸内有亭台楼阁，有小桥流水，有修竹翠绿。阿梨从小到大，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景象。她踏入府邸的那一刻，只觉得像在梦中一般。

她先是震惊，然后是狂喜。她冲回家中，将老伴和小孙子接来。当老伴看到这宽敞明亮的府邸，看到那些恭敬的仆役时，他浑浊的眼中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。小孙子更是兴奋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，好奇地打量着一切。

“娘，这……这都是真的吗？”老伴虚弱地问道，他不敢相信，自己这辈子竟然能住上这样的地方。

阿梨紧紧握着他的手，眼中也含着泪光：“是真的，都是真的！圣上恩赐，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！”

然而，狂喜过后，阿梨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不安。她一个卖花的老妇人，何德何能，能得到圣上如此厚重的恩赐？她知道，自己今日能得此恩，全凭那六个字。但圣意难测，她生怕自己稍有不慎，便会惹来祸端。

她让老伴和孙子不要对外声张，只说是远房亲戚赠与的。她依旧保持着节俭的习惯，每日亲自督促仆役打理府邸，甚至还会亲手侍弄院子里的花草。她没有因为得到了府邸而变得骄奢，反而更加小心谨慎，生怕玷污了这份恩赐。

她深知，这份恩赐背后，是圣上对“盛世”的期许，也是对她那份朴素智慧的认可。她必须活得体面，活得安稳，才能不负圣上的隆恩。

07

翠竹苑的日子，对阿梨而言，既是天堂，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她适应着新生活，但骨子里的勤俭与朴素并未改变。每日清晨，她仍会早早起身，在府邸的后院里，亲自打理那些移植过来的花草。她告诉自己，这份富贵来之不易，是圣上对她所言“盛世”的肯定，她绝不能辜负。

府邸的管家和仆役们，虽然对这位新主人的来历感到好奇，但见她为人谦和，并无架子，且对府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，也便渐渐打消了疑虑，真心实意地服侍起来。阿梨的老伴在府邸里得到了最好的照料，身体渐渐康复。小孙子也得以进入长安最好的学堂读书，每日勤奋苦读，立志将来考取功名，光耀门楣。

阿梨的生活，在物质层面得到了极大的改善，但精神上的那份小心翼翼，却从未真正放松。她常常会想起那天在市井中，与武则天的对话。那六个字，改变了她的一生，也让她对“盛世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

在她看来，真正的盛世，并非只有高楼广厦、锦衣玉食，更重要的是，百姓能够安居乐业，普通人也有改变命运的机会。圣上恩赐她一座府邸，不仅仅是赏赐，更是一种象征——象征着大周王朝对百姓的关怀，象征着盛世之下，万物皆有其位，万民皆可安居。

而武则天，虽然回到了深宫，但阿梨和翠竹苑，却成了她心中一个特别的存在。她时不时会询问内侍省的官员，关于阿梨在翠竹苑的生活状况。当得知阿梨生活节俭，并未奢靡浪费，反而将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，老伴身体康复，孙子也勤奋好学时，武则天心中愈发满意。

她知道，她选择对了人。阿梨的朴素和智慧，正是她所希望在民间看到的。

这件“卖花老妇得府邸”的轶事，虽然被武则天刻意压制，但其影响却并未消失。在一些重要的场合，武则天偶尔也会提及，作为她英明神武、爱民如子的佐证。

有一次，在朝堂上，有大臣奏报各地旱灾，百姓颗粒无收，请求圣上开仓放粮，减免赋税。武则天听后，神色凝重。她深知，即便有“盛世”之名，天灾人祸也难以避免。

她沉思片刻，然后缓缓开口：“众卿可知，朕曾微服出宫，在市井偶遇一卖花老妇？”

大臣们面面相觑，不知圣上为何突然提及此事。武则天便将当日与阿梨的对话，以及阿梨那句“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”再次提及。

“那老妇人虽身处市井，却深明盛世之理。”武则天语重心长地说道，“她所言‘无价’，并非指钱财，而是指百姓安居乐业、天下太平之景。如今各地旱灾，百姓受苦，这便不是真正的盛世。朕身居高位，自当为民解忧，方能不负‘盛世’之名。”

她当即下旨，开仓放粮，减免受灾地区三年赋税，并派钦差大臣前往各地赈灾。这番话，不仅震慑了那些只知贪墨的官员，也让那些真正为民请命的大臣心生敬佩。他们从圣上的话语中，看到了她对“盛世”的真实追求，以及她作为帝王的责任与担当。

阿梨的故事，无形中成了武则天治理国家的一个注脚。它告诉天下人，圣上知人善任，不拘一格；它也告诉朝臣，圣上心系百姓，对“盛世”的理解并非浮于表面。

在翠竹苑的日子，阿梨也并非全然无忧。她开始收到一些来自陌生人的拜访，有的是想结交权贵，有的则是试图打探她与圣上的关系。但阿梨都以身体不适为由，一一婉拒。她始终牢记武则天的叮嘱，不张扬，不炫耀，只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。

她深知，自己的命运已经与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产生了某种连接。她能做的，就是守好这份恩赐，活出那份“无价”的体面，不给圣上添麻烦，也不让自己的孙子因为这份不凡的经历而误入歧途。她将所有的希望，都寄托在了小孙子的学业上，希望他能凭借自己的努力，真正实现光耀门楣的梦想，而不是依靠这份偶然得来的富贵。

08

岁月如梭，转眼间，阿梨入住翠竹苑已是数年。她从一个风霜满面的卖花老妇，变成了长安城里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夫人。她的头发虽然更加斑白，但精神却愈发矍铄。翠竹苑在她的打理下，花团锦簇，生机盎然。

阿梨的老伴在享受了几年平静的晚年生活后，安详离世。阿梨虽然悲伤，但心中更多的是感恩。若非圣上隆恩，老伴或许早已病逝于陋室之中，如何能住进这般雅致的府邸，安享最后的时光？她将老伴安葬在翠竹苑后山，常去祭拜，默默感谢武则天的恩赐。

小孙子，阿明，已从学堂毕业，凭借勤奋和天赋，在今年的科举考试中金榜题名，高中进士。当捷报传来时，阿梨喜极而泣。她终于实现了对老伴的承诺，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。阿明没有辜负她的期望，更没有辜负圣上的隆恩。

阿明入仕后，深知家中富贵来之不易，对祖母更是孝顺有加。他曾多次询问祖母，这翠竹苑究竟是如何得来。阿梨只简单地告诉他，是当年偶遇贵人，得了贵人赏识。至于贵人身份，以及那六个字，她始终守口如瓶。她深知，有些事情，知晓的人越少越好，越是神秘，便越安全。

然而，武则天从未真正忘记阿梨。她虽然日理万机，但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在市井中，以六字点亮她心扉的老妇人。她会派亲信内侍，乔装改扮，前往翠竹苑探望阿梨，了解她的生活状况，并传达一些不露痕迹的关怀。

有一次，恰逢长安城大旱，民怨沸腾。武则天焦头烂额，却又不得不面对朝堂上那些质疑她“盛世”的大臣。她突然想起翠竹苑的阿梨。

她秘密召见阿明。阿明初入仕途，能得圣上召见，心中惶恐不已。武则天在殿中，屏退左右，只留下阿明一人。

“你祖母，近来可好？”武则天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
阿明一愣，随即明白圣上问的是谁。他恭敬地回答：“回圣上，祖母身体安康，每日在翠竹苑打理花草，日子过得十分清净。”

武则天微微点头，然后话锋一转：“你祖母曾对朕言，‘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’。你以为，何为盛世？”

阿明心中一凛。他知道，这是圣上在考较他，也是在考验他。他思考片刻，然后沉声回答：“回圣上，草民以为，盛世者，国泰民安，百姓富足，四海升平也。然盛世并非一蹴而就，亦非永恒不变。天灾人祸，皆可动摇盛世根基。故盛世之君，当居安思危，体恤民情，方能长久。”

武则天听后，眼中露出赞许之色。她没想到，阿明不仅学识渊博，对国事也有如此见解。

“你祖母虽为市井妇人，却有大智慧。你身为其孙，当不负所学。”武则天缓缓说道，“如今长安大旱，民不聊生。你认为，朕当如何？”

阿明知道，这是圣上在给他机会。他将自己此前对旱灾的思考，以及一些赈灾的建议，娓娓道来。武则天听得认真，不时点头。

这次召见，不仅让阿明得到了圣上的器重，也让武则天再次感受到了来自民间的智慧。她知道，那份“无价”的盛世，需要她这位“贵人”不断地去努力维护。

阿梨虽然不知道孙子被圣上召见之事，但她从孙子言语间对圣上的敬仰，以及他日益稳重成熟的行事风格中，感受到了那份来自皇家的影响。她更加坚信，当初自己那六个字，不仅仅是为自己换来了富贵，更是为孙子赢得了机会。

翠竹苑，这座曾经空置的府邸，如今成了阿梨一家安享天年的居所，也成了武则天心中一处独特的印记。它象征着一份奇特的缘分，一份跨越阶级的赏识，以及一个关于“盛世”的深刻寓意。

09

阿明在朝中崭露头角，成为武则天器重的新秀。他深知自己的一切都源于祖母那奇特的际遇，以及圣上的隆恩。他勤勉政事，廉洁奉公，从不结党营私，只凭能力和忠诚报答圣恩。

然而，宫廷内外，权力斗争从未停歇。随着武则天年事渐高，关于储君之位的争夺愈发激烈。朝中党派林立，暗流涌动。一些老臣对武则天重用新人，尤其是像阿明这种“来路不明”的官员，颇有微词。

“圣上如今，竟连市井妇人的后辈也这般器重，恐非国之福也！”有御史在朝堂上阴阳怪气地说道，矛头直指阿明。

武则天坐在龙椅上，面色平静，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她知道，这些老臣并非真的针对阿明，而是试图借此质疑她的用人策略，甚至挑战她的权威。

“你可知那市井妇人曾对朕言何？”武则天缓缓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字字清晰，如惊雷般在金銮殿上响起。

她再次讲述了当年微服出巡，与阿梨的对话，以及那句“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”。她讲述了阿梨的朴素与智慧，讲述了翠竹苑的由来，以及阿明如何凭借自身才华金榜题名。

“朕用人，不问出身，只看才华与忠诚。阿明之才，乃其祖母教导有方，亦是朕所看重。至于那句‘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’，更是道破天机。”武则天目光扫过殿中群臣，声音愈发洪亮，“何为盛世？并非纸上谈兵，亦非粉饰太平！盛世者，乃天下太平，百姓安居，万民乐业！当今大旱，朕心忧百姓，而尔等却在此处纠结区区出身！”

她的话语，掷地有声，让那些原本窃窃私语的大臣们，瞬间噤若寒蝉。武则天以阿梨的故事为引子，不仅驳斥了那些质疑，更借机重申了她对“盛世”的理解，以及她作为帝王的责任。她将阿梨的智慧，提升到了治国理念的高度，让所有人都无从反驳。

阿明站在朝班中，听着圣上为自己和祖母正名，心中百感交集。他知道，祖母的这六个字，不仅是智慧的象征，更是圣上用来维护自己权威、推行治国理念的工具。祖母和翠竹苑，某种程度上，已经成为了武则天“盛世”宣传的一部分。

这让阿明在感激之余，也感到一丝沉重。他清楚，自己和祖母，已经与圣上的命运，以及大周王朝的命运，紧密相连。他必须更加努力，才能不负圣上的信任，才能让祖母的那份“无价”的盛世，真正得以延续。

阿梨在翠竹苑中，过着远离朝堂纷争的生活。但她从阿明的言谈举止中，察觉到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。她会默默为孙子准备一些清淡的补品，叮嘱他保重身体，也会在他烦恼时，以自己的人生经验开导他。

她没有对阿明提过当年圣上微服出巡的细节，也没有告诉他那六个字的真正力量。她只是告诉孙子：“人活一世，最要紧的是问心无愧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。富贵也好，贫贱也罢，都是过眼云烟。唯有品德和真本事，才是立身之本。”

阿梨知道，自己那六个字，是灵光一闪，是命运的眷顾。但她更希望，孙子能凭借自己的努力，而不是依靠这份偶然的恩赐，去创造属于他自己的价值。

她依然每日打理着翠竹苑里的花草，尤其是那盆“姚黄”牡丹。她常在花前驻足，凝视着那些娇艳的花朵。它们依然美丽，依然芬芳，但对阿则天而言，它们早已超越了花朵本身。它们是“盛世”的象征，是“无价”的馈赠，也是她与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之间，一份独特的羁绊。她活得低调，却活得清醒，始终没有被富贵所迷失。

10

武则天晚年，风烛残年，疾病缠身。朝堂上的权力斗争愈发白热化，神都洛阳的空气中，弥漫着不安与躁动。然而，即便在这样的时刻，她偶尔也会想起翠竹苑中的那位卖花老妇。

她知道，阿梨活得很好。她派去的人回报，老妇人依然精神矍铄，每日打理花草，生活简朴而有规律。她的孙子阿明，也在朝中稳步高升，成为了朝廷的栋梁之才。

这让武则天感到一丝欣慰。在复杂多变的政治斗争中，阿梨和翠竹苑的存在，仿佛是她生命中一处清净的角落，提醒着她，她所追求的“盛世”，并非全是血雨腥风，也有来自民间的朴素与美好。

终有一日，武则天驾崩。大周王朝结束，李唐复辟。

朝局动荡，许多曾受武则天重用的大臣纷纷被贬黜或处死。阿明，作为武则天一手提拔的官员，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。然而，他凭借着多年来清廉正直的官声，以及在朝中积累的良好人缘，最终得以保全。他没有被重用，也没有被贬谪，而是被调任地方，离开了权力中心。

阿明离开长安前，特意去翠竹苑看望祖母。阿梨已是耄耋之年，满头银发，但眼神依然清澈明亮。

“祖母，孙儿要离开长安了。”阿明跪在祖母面前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。

阿梨慈爱地抚摸着孙子的头，眼中并无太多波澜。她早已看透了世事变迁。

“去吧，去哪里都是一样。”阿梨轻声说道，“为官一任，造福一方，才是最重要的。切莫忘记，你今日所得，皆因圣上隆恩，亦是因那句‘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’。”

阿明心中一震。他知道，祖母是在提醒他，无论身处何地，都不能忘记本心，不能忘记那份对“盛世”的理解和对百姓的责任。

阿明离开后，翠竹苑的生活归于平静。没有人再提起它与武则天的联系，也没有人再来打扰阿梨。这座府邸，仿佛又变回了寻常的宅院，只是其间花木扶疏，更显雅致。

阿梨在翠竹苑中，安享了最后的岁月。她每日侍弄花草，看花开花落，感受生命的轮回。她常常坐在院子里，凝望着那盆当年从花摊上带回来的“姚黄”牡丹。那牡丹，似乎也历经了岁月的洗礼，越发显得雍容华贵。

在她看来，这盆牡丹，不仅仅是一盆花，更是她与武则天之间那份奇特缘分的见证。它见证了一个市井老妇的命运逆转，也见证了一个女帝对“盛世”的渴望与追求。

阿梨最终在翠竹苑中安详离世。她的一生，从一个贫苦的卖花女，到一位拥有府邸的富足老妇，皆因那一句“盛世贵人，花自无价”而彻底改变。

她的故事，在民间渐渐流传开来，成为了一则传奇。人们津津乐道于武则天的英明与智慧，更赞叹于那位卖花大娘的灵光一闪。这六个字，不仅为她赢得了富贵，更成为了一种象征，象征着在那个时代，即使是出身低微的百姓，只要有智慧，有胆识，亦有可能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
而翠竹苑，也成为了长安城中一处鲜为人知的佳话。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，见证着王朝的兴衰，岁月的流逝，以及一个关于智慧、权势和命运的传奇。

花开花落，盛世无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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